小时候在学校读书,很多时候来自老师和家庭的教育是:以学习为主,考试成绩最重要,成绩好了,将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至于其他的因素,比如贫富、父母和家庭文化程度、甚至朋友圈子,可以少考虑,甚至无视。
在初级教育阶段,这些观念虽然偏颇,但有时还能得到印证。但到了高等教育阶段,比如大学、硕士和博士阶段,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尤其是读博士,不仅是学术上的深造,更是社会和人际关系的重要拓展。如果这时仍然习惯小时候的「游戏规则」,强烈的不适和挫败感就会接踵而来。
孤单的「穷博士」:小时候的大道理不管用了
对Michelle Gu来说,在哥伦比亚大学读研究生的感觉就像夹在 「两个难以置信的不同世界 」之间。在接受Science新闻采访时,她要求使用化名。
这位神经科学博士生身边有很多同学,在纽约读博士是很贵的,这些同学的父母可以在读博提供源源不断的经济帮助。
「我就不一样了,我要花大量的时间放在如何维持生活上」。他说。
家中困难的他经常回避与其他同学谈论自己的成长经历,并越来越感到与家里条件更好的同学的童年经历的脱节。同时,与一起长大的朋友和家人也越发疏远了。
上个月,他们参加了一个童年朋友的葬礼,离开时,感觉自己不再是以前社区的正式成员。
「那些人记得我,但他们觉得已经不认识我了,他们把我看作一个局外人,一个已经离开的人。」
在这一点上,他并不是唯一一个感到挣扎和纠结的人。
根据最近对哥伦比亚大学、斯坦福大学和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600名一年级博士生的研究,总体而言,自认为属于社会经济地位较低(SES)群体的科学、技术、工程和医学博士生在学术界内外的人际关系方面感到挫折和失落。
相对于社会地位较高的同学,他们在研究生院交朋友比较困难,感觉自己不被同事理解,与学术界以外的人保持密切的个人联系也更少。
该研究的作者、康涅狄格学院心理学助理教授朴贤俊(Hyun Joon Park)说:「这些人面临着双重风险,在学术界内,与同事和朋友有疏离感,而在学术界外,自己的家人也有疏离感。」
其他少数群体(包括女性、少数族裔和国际留学生)也经历了人际关系和社会关系方面的挑战。
不过研究人员还认为,这个自我认定的社会经济地位,不仅仅是简单的收入问题,而是包含了一种感知上的「社会地位」。
报告的共同作者、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公园分校的心理学教授乔纳森·库克说,这是预测学生在研究生阶段是否遇到社会问题的最有力因素。
上个月发表在《社会问题杂志》上的论文中写道:「这些发现表明,社会地位较低的学生,也往往属于其他因素的高风险群体,这不是巧合。」
斯坦福大学生物科学专业二年级学生埃琳娜·阿基诺说:「我认为这篇论文一针见血」。她在一个贫困家庭长大,要求使用假名,以便她能公开谈论她在研究生院的经历。
在公立大学获得学士学位后,她对她的研究生院同学中不少人曾在精英私立院校就读,似乎没有问题,能够在众所周知的昂贵的旧金山湾区生活。
「看看谁会为大家在派对上点饮料,是也挺有意思的。」她说。
教授和博士也搞「世袭」?
在她的同学中,许多人的父母也都读过研究生,他们似乎了解更多的课程和研究方面的东西。
她很感谢她在项目中结识了另外一个学生,她在南加州类似的环境下长大,也是西班牙裔。"她说:"如果我在这个项目中没有他们,我想我在这里不会快乐。
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社会学教授詹妮·布兰德(Jennie Brand)说,这项研究的发现虽然并不令人惊讶,但可以指出为什么来自较低社会经济地位背景的教师如此之少的一个原因。
今年8月,她和同事在《自然·人类行为》上发表了一项研究,报告说美国的教职员工在家庭收入中位数比全国平均水平高24%的街区长大。她和她的同事们写道:「教授职位现在和将来,都会被社会经济上有特权的人不成比例地获得」。
该研究显示,美国近25%的教职员工的父母中至少有一人拥有博士学位,而在名校中,这一比例还要再翻一番。相比之下,在普通人群中,这一比例只有不到1%。
而且,这种现象已经维持了50年了。
研究显示,教师往往来自受过高等教育的家庭。
近四分之一 (22.2%) 的教师表示他们的父母中至少有一个拥有博士学位,3.7%的教师表示父母双方都拥有博士学位。在八个学科中,超过一半 (51.8%) 的教师至少拥有一个有硕士或博士学位的父亲或母亲。
相比之下,在和这些教师同一时间出生的美国成年人中,平均只有不到1%的人拥有博士学位,只有 7.4% 的人拥有硕士或博士学位。
与普通的美国成年人比,教师的父母拥有博士学位的可能性要高出12到25倍。而比起他们自己的父母,他们拥有博士学位的可能性要高2倍。
解决之道
如何解决这些家庭条件欠佳的博士生的「社交认同」问题,缓解疏离感?
研究人员建议说,大学可以为社会经济地位较低的学生提供研究项目,这些项目与旨在帮助少数族裔群体的个人的现有项目相似。
哈佛大学研究病毒学的一年级博士生阿梅里亚·考斯(Amerria Causey)在密西西比州的一个贫困农村地区长大,她就从中受益:哈佛大学为她们生命科学研究生中的少数族裔新生举办了为期一个月的带薪暑期项目。
不过,为社会地位较低的学生提供类似的项目可能是有帮助的,但它们应该与有色人种学生的项目分开,因为他们的生活经历可能非常不同。
因为「SES可能是一种无形的身份,人们可以很容易地属于低SES群体而不被其他人知道。正因为如此,重要的是不要忽视低SES学生面临的问题,比如在考虑研究生津贴和福利时,更应多加考虑。
比如,不是每个人都能支付科学协会会员费或会议费用。"目前我们在学术界做的很多事情,其实并没有考虑那么多的成本。"他说。
他补充说,这些问题也延伸到了博士后阶段。
「 我认识一些人,他们本来想继续走学术路线,但有学生贷款要还,因经济条件无法如愿。他们热爱科学,却因为经济压力无法做自己热爱的事情。希望我们可以为他们找到一条更具包容性的新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