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谷歌前CEO埃里克·施密特与哈佛大学教授格雷厄姆·艾利森在华尔街日报联合发表一篇文章表示,美国5G竞赛已远远落后于中国,并呼吁“拜登政府应该将5G作为国家优先事项,并在全国范围内率先建设数字高速公路”。
过去几年,中国在5G建设和应用方面确实取得了领先地位,但在笔者看来,5G应用方面美国依然可能通过后发优势形成赶超,5G在各行业的应用是一个系统性的工程,还需要多个技术领域共同发力。
多方面掣肘,美国5G发展缓慢
施密特和艾利森在双发联合发表文章中指出,美国政府的“犹豫不决”将使该国在5G技术建设的竞赛中远远落后于中国。文章引用第三方数据,美国的5G速度远低于中国,美国5G的平均速度约为75Mbs,而在中国的城市中心,这个数据为300Mbs。而且,美国一些城市的5G甚至比4G还要慢,例如,在波士顿、芝加哥和纽约,AT&T的5G速度至少比4G慢10%;在华盛顿、洛杉矶和奥斯汀,Verizon的5G速度至少比该公司的4G慢20%。
除了对网络速度的不满外,施密特还认为美国5G在全球市场、行业投资、资源分配等方面均落后于中国,如在投资方面,美国参议院多出台的《2021年美国创新和竞争法案》宣称“保持美国作为21世纪当前和未来技术领袖在世界舞台上地位的关键”,但该法案仅授权在2026年前投入15亿美元用于5G移动网络,这对于5G建设无异于杯水车薪。
施密特是谷歌的前CEO,在美国科技圈具有很强影响力。这并非他首次对美国5G建设发出警告,去年3月,施密特曾公开表示,在5G领域,中国领先美国10倍,美国可能已“输掉了这一局”,更糟糕的是,如果美国还不行动,很可能会在未来10年内遭中国反超,丢失人工智能这一高端技术领域的主导地位。
当然,施密特的言论可能有“屁股决定脑袋”的嫌疑,彼时施密特担任美国人工智能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为了争取政府对科研方面投入更多预算,可能会将一些问题放大,并声称拜登政府应该将5G作为国家优先事项。
不过,从当前数据来看,美国确实在5G发展方面比较缓慢。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10月,美国5G基站数量仅为10万个,而和美国国土面积差别不大的中国同期已开通超过115万个5G基站,即使是韩国也已开通了25万个5G基站。
美国5G基础设施建设缓慢,背后有很多掣肘因素。一方面,无线电频谱价格居高不下,让美国各家运营商已经不堪重负。例如,去年1月份,联邦通讯委员会针对C波段3.70GHz-3.98GHz频段共280MHz频率进行拍卖,最终拍出了809亿美元的天价,其中Verizon和AT&T分别支付了454.5 亿美元和234亿美元,而且后续还要向占用该频段的卫星运营商支付清频费。另一方面,即使花天价获得了无线电频谱,但仍受到多方面阻挠,最为典型的是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FAA)提出的C波段部署的5G网络可能会干扰飞机自动驾驶舱系统,使美国中频段5G网络部署不得不一再推迟。
无线电频谱只是其中一个因素,还有其他因素,如美国缺乏领先的5G通信设备商、终端厂商数量少等。在这些因素阻挠下,美国5G产业真的就落后于中国了吗?并未如此,笔者认为,5G的商用是一个长跑的过程,其最终目的还是在于应用,即让国民经济各行各业采用5G技术实现数字化升级,提升各产业的实力。5G基础设施建设滞后,不代表未来5G应用会落后,我们不妨从中国4G的发展历程来探讨这一问题。
4G在中国:后发优势驱动产业繁荣
回顾中国4G的发展,众所周知——中国4G的商用晚于海外主流市场3-4年时间,彼时也有一些掣肘因素导致4G商用时间推迟,如3G商用时间不长而保证3G投资的回收、产业链的成熟度等。但是,中国4G产业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具备了后发优势,充分利用了后发优势中的有利因素,快速推动中国4G成为最为成功的移动通信生态。
中国正式发放4G牌照是2013年12月,然而,早在2009年12月,北欧运营商就在瑞典和挪威建成了全球首个4G网络,此后多个国家运营商也快速跟进。美国和日本都是在2010年12月正式商用4G,韩国在2011年7月正式商用4G。截至2013年10月中旬,全球已有83国家商用了LTE网络,总计有222个商用网络。也就是说,在中国正式商用4G时,全球已有222张4G商用网络,而且多个运营商网络已运营数年。
虽然中国4G商用比一些发达地区晚了至少3年,但海外率先商用形成的大量经验以及中国的相关积累,让中国4G具备了后发优势。在经验方面,率先商用者为中国带来的包括:
第一,在技术方面,4G技术具备了较高成熟度。2013年12月,LTE已有4年商用实践,该技术已不再像商用初期存在多个问题,多方面不足已完善,国内运营商不需要再试错。值得关注的是,2013年6月韩国运营商开通了首个LTE-Advanced网络,LTE-Advanced大大提高了4G的数据速率、频谱效率和用户性能,让4.5G成为现实。
第二,在成本方面,4G部署和应用成本大大降低。经过4年和全球80多家运营商的实践,4G网络设备已形成规模化出货,基础设施成本大大降低;全球4G终端数量也开始丰富起来,终端成本实现大幅下降。
第三,在运营方面,多家运营商已有大量用户运营经验。如截至2013年底,美国Verizon的4G用户渗透率超过44%,韩国SK的4G用户渗透率达到50%左右,如此高的用户渗透率,使运营商在资费制定、市场营销、用户管理等方面形成成熟经验。
第四,在应用方面,全球已形成大量场景和成熟商业模式,这方面是最为重要的。“互联网女皇”玛丽·米克尔发布的《互联网趋势报告2014》数据显示,2012年8月-2014年初,移动数据流量的规模正以81%的惊人速度暴涨,多个移动应用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占据人们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其中包括WhatsAPP、微信等全球OTT通信服务已收获超过10亿用户,图片及视频分享服务Pinterest、Instagram和Snapchat等增长更是大幅度推动了网络流量的增长,内容分发渠道快速增长,衣食住行娱等各方面的APP应用快速出现,移动终端和这些应用的结合,使得2013年数据流量超过4ZB。这些应用场景和在此基础上形成的商业模式,与4G商用的时间段高度重合,且很多应用也是借助4G网络才能形成的,为中国4G商用后移动互联网的创新提供大量参考模板。
当然,仅仅有这些海外先行者的经验,还不能形成后发优势,中国还需要具备利用这些经验的土壤,才能将其转化为发展的动力,形成真正的后发优势。在4G牌照发放的时间点,国内不但具备了4G基础设施建设的条件,更为重要的是具备了4G应用的条件。
首先,中国拥有全球规模最大的移动互联网用户。从2008年底中国发放3G牌照,移动互联网开始在国内扎根生长,通过手机上网的用户不断增长。截至2013年底,中国已拥有5亿移动互联网用户。这一全球最大的移动互联网用户群体,可以快速转化为基于4G的用户。
其次,中国的移动互联网处于创新爆发期。在3G的驱动下,国内的互联网企业启动了移动化的进程,然而由于受限于3G的网络速率和体验,很多创新被压抑,亟需网络基础设施的升级。2013年之前,移动支付、移动视频、共享出行、本地生活等业态已经出现,但却是在4G商用后实现快速发展。
当前,我国的移动互联网改变了人们衣食住行娱等方方面面,而这些业态均离不开4G网络基础设施的完善,可以说是“4G改变生活”的体现。我国4G发展的历程,在一定程度上正是充分地将后发优势发挥出来,尤其是在应用方面实现全球领先。
多方面条件具备,美国5G应用领域是否会利用后发优势形成领先?
工信部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底,我国累计建成并开通5G基站142.5万个,基站总量占全球60%以上,5G用户达到3.55亿户,5G行业应用创新案例超10000个,覆盖工业、医疗等20多个国民经济行业,应用环节从生产辅助环节向核心环节渗透。
毋庸置疑,我国5G建设和应用均位于全球领先地位。在多个方面,我们正在“无人区”探索,探索成果将形成前期经验,后来者可以少走弯路。这些探索,既有对技术的验证,也有规模化部署降低成本,还有对各行业应用形成可复制样板等。
当前,美国5G基础设施建设因为各种因素处于缓慢发展状态,但未来在这些障碍消除后,5G在各行业应用很有可能利用后发优势,形成5G应用的领先。在笔者看来,5G在各行各业的应用,不仅仅是5G自身技术和基础设施就绪就能实现,而是包含多方面因素,而美国在其他方面已具备一定条件,也就是说具备了利用后发优势的条件,主要包括:
第一,技术方面,5G应用于各行各业实际上是多元化技术融合应用的过程,5G必须与人工智能、云计算、大数据、区块链等各种ICT技术的结合才能实现行业应用落地。而在技术综合性实力方面,美国具有绝对优势,人工智能、云计算、大数据、区块链等具有领先地位,当前虽然5G基础设施是短板,但在未来参考现成经验,会快速形成综合技术融合应用,体现出其后发优势。
第二,产业基础方面,5G在各行业的应用需要各行业具备较好的基础。包括各行业本身的技术基础、已有数字化水平等条件,决定了5G在行业应用的成效。中国信通院发布的《2021年全球数字经济白皮书》显示,2020年美国数字经济规模达到13.6万亿美元,蝉联全球第一,其中产业数字化占比超过80%。可见美国各产业对数字经济核心技术应用广度和深度领先,各产业数字化水平也具有领先地位,有了这一基础,各行业若是对5G有应用需求,则可以实现快速的落地,因此可以发挥5G后发优势。
第三,美国产业界也通过多种其他方式推进5G技术和部署进展。美国5G相关产业链企业并未坐等运营商缓慢的5G部署,而是通过多种方式积极推进,主要表现在:一是授权频谱和公网受限情况下,积极推动CBRS共享频段,提供企业专网频段授权,并推动专网落地,如亚马逊推出了Private5G方案,可以帮助企业在几天内搭建一个5G专网。二是各大互联网厂商不断创新,推出了5G云核心网、边缘计算方案,协助运营商和企业快速实现5G应用。三是推动开源无线接入网(Opne Ran)的研发和生态建设,降低5G部署成本。
虽然目前美国5G基础设施建设显得有些滞后,在以上积累基础上,美国各行业对5G应用具备了很多条件,未来在其5G基础设施障碍解除后,可以借助5G先行者形成的经验尤其是一些行业应用可复制的样板,快速实现行业应用落地,以后发优势形成领先。
因此,5G的竞争不仅仅是短期几年中5G技术和基础设施建设的竞争,5G是赋能性技术,最终目的基于5G形成的国民经济各产业数字化升级和竞争力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