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执行者是否相信区块链,在美国的创业圈,“上链”是个普遍的事情。
2017年,比特币等虚拟货币行情一路飙涨,到年底时,已经出现“闭着眼睛买,一个月涨十倍”的情形。
买币席卷美国,成为了星巴克里陌生人都会彼此分享心得,聊上一会的话题。每天都有项目“发车”,一晚上融资几千万,但是二级市场的资金并没有增多,于是2018年1月,市场大跌。在涨跌的反复中,某国内天使投资大佬振臂一呼,“all in 区块链”,带动了一批中小风投入场。
一位美国区块链创业者对笔者说,“平时投资其它创业项目的中国风投,都来炒币了,明星老牌VC也悉数到齐。”
高增长率的诱惑。一位天使投资人在演讲中称,2017年一个星期赚的钱,比过去七年做风险投资赚得都多。
“正是这些VC的进场,加速了这个行业的垮掉”,上述区块链创业者告诉笔者,“他们是很多空气币背后的操盘手。”
“宁可赔掉不能错过”
2017年夏天,改变了吕超的生活轨迹。在那之前,他是硅谷一家物流类创业公司的***技术官,公司发展不徐不缓,但运营自己项目的成就感让吕超觉得从大公司辞职创业是正确的选择。
身边的朋友时有对区块链的讨论,微信里也时不时转一些关于区块链行业的传播火爆的文章,吕超对此充满了好奇。但区块链领域认知门槛高,内容多,变化快,吕超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当年8月,吕超到纽约度假,和老友Ted Li吃了顿简餐。Ted Li30年前来到美国,打拼多年,成为了华尔街一家***投行的高管。
“区块链不仅仅是技术的创新,而是可以改变人类生产关系的工具,这是几百年才会出现一次的机会,对社会意义重大的程度就像封建社会取代奴隶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取代封建社会一样”,Ted Li告诉吕超。
吕超和Ted两人不但是多年好友,比吕超年长的Ted还是其精神导师,在吕超的创业路上,给过他不少帮助。
两个人对区块链的讨论宏观且形而上。那顿简餐后,吕超觉得振聋发聩。“没过多久,我就决定离开之前的创业公司”,吕超告诉腾讯新闻《棱镜》。
吕超决定花一段时间仔细研究区块链,两年的创业经历虽然平稳,但是看着平行车道高速飙车的畅快,吕超不免觉得自己的物流项目笨重而过时。
旧金山市中心的公寓里,吕超闭门不出,一个星期内一口气读了30多份区块链项目的白皮书,其中中本聪的比特币白皮书他反复阅读多次。
吕超硕士毕业于美国一所常春藤大学,双修计算机和统计学,在国内读本科时,他的数学成绩名列全系前茅。尽管有系统的科学训练,吕超仍然觉得中本聪的白皮书是论文,是天书。
“我当时既兴奋又困惑,隐约觉得这是个巨大的机会,但是对于区块链能不能实现Ted描述的那些愿景,我并不知道”,吕超对腾讯新闻《棱镜》说。
“老韭菜都撤了,我没有”
2017年9月4日,央行等七部委发布《关于防范代币发行融资风险的公告》,明确代币融资的本质是一种未经批准非法公开融资的行为,并且要求立即停止各类代币融资行为,已完成代币发行融资的组织和个人应做出清退安排。
比特币应声大跌,但是海内外平台出现了显著地价差,于是在不同平台之间“搬砖”成为收入颇丰的行当,顿时风靡起来。
国内行情的低迷成为吕超进场的契机,他将自己的退休金,毕业之后的全部积蓄都取出来,投入买币。
“搬砖”的时候没什么信仰,但是几天之内,吕超的资产翻了一倍,而金钱激励之下的资产翻番,又让吕超锚定了自己的区块链信仰。“当自己的资产投入时,你对这个市场的观察才更细致和认真,也才真正开始进入区块链的大潮。”
***次对“区块链信仰”的考验来得比现象得快。在2018年初,市场大跌,VC进场拉高币价后,已经开始有人察觉到币圈的混乱。
“有些VC成为空气币背后的操盘手,他们***做的事情就是把之前投资过的VC项目,多年退出不了的,拼拼凑凑,成为一个区块链项目,上链,直接拉盘,再率先卖掉,这样他们在股票市场退出不了的东西,在区块链中就能退掉。”
吕超回忆起那时的经历,仍然历历在目。2018农历春节附近,3点钟微信群的建立仿佛给市场打了一针强心剂,“抢救了一下”,但是圈子里的“老韭菜”已经开始撤了。
吕超没撤。“宁愿赔掉,我不能错过”,在他眼中,这才是区别投机者和信仰者区别的时候。带着对区块链的热忱,和在币市中震荡得掉渣的微薄资产,吕超决定开始区块链创业。
“我痛恨币圈创业者”
石安曾是一家全球知名的数据公司的程序员,年薪30万美元。5年前,石安为了创建自己的游戏公司,毅然决然地辞职。
石安的妻子薛璐璐是某媒体的知名记者,在创业者封神的硅谷,创业者是薛璐璐最讨厌的人。
“我痛恨币圈创业者”,薛璐璐对笔者说,“我想要回我的生活,我希望可以和家人去旅行,希望石安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孩子。”
石安、薛璐璐一家的收入是美国典型的中产阶级,他们是社会的中坚力量,被征收的税款也最多。薛璐璐坦诚,如果家庭收入多一些跳出中产阶级的税收桎梏,无论对他们夫妻两人还是两个孩子,都是一种解放,石安的创业似乎给了他们自由的机会。“但我更看重的是生活,我不需要石安赚多少钱,家庭就是陪伴。”
石安和吕超早就相识,当2018年初,吕超找到石安说起区块链项目时,石安的团队已经发展到10人的规模。
两人对游戏应用和区块链结合的未来都充满希冀,如果游戏能够打开区块链走向普通应用的大门,打开走向主流人群的道路,那么这对区块链行业来说,是一件历史性事件。
唯一不同的是,吕超的热忱高涨似火,他有超越游戏的理想,“长期,我们要建立的是和现实世界平行的虚拟世界”;而石安的压力不言自明,他最关心的是游戏设计的细节、发行、盈利等眼前的问题。
无论如何,两人达成了一致,石安仍然专注游戏的开发上线,而吕超则在后台运用区块链技术设计这款游戏中,关于运营和消费的部分,不拿工资,以技术入股。谈毕,两人没有庆祝,石安回到电脑前赶设计进度,吕超走过吱呀作响的木质地板,离开了石安位于旧金山市中心的一栋老旧办公楼。
“我根本不相信区块链”
“我从底层上就不相信区块链”,大宇对笔者说,“但是我不反对石安的项目上链。”
大宇是石安的天使投资人,自己也是个连环创业者。大学时代创业成功退出后,大宇做起了天使投资人,并寻找下一个自己可以参与的创业项目。
大宇曾经在比特币名不见经传的2011年时买入了20个比特币,彼时的他对这种新兴事物兴奋不已,“有点乌托邦的意味,也许能够产生全新的生产关系,我愿意支持”,2011年,大宇曾笔者说。
大宇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深入学习了区块链的相关知识,从一个早期拥趸,变为彻头彻尾的反对者。
“北京到纽约的旅行时间,可以因为飞机的出现而减少,但是你永远不能说北京到纽约,比国贸到望京近,区块链永远无法改变低效的属性,而数字货币的激励机制永远鼓励财富占有,而不是财富创造。”
2013年圣诞节开始,虽然对比特币、区块链深疑不信,但是大宇通过一次次行情的涨跌,交易比特币,大赚一笔。
“石安和吕超合作,这在我眼中只是石安的项目多了一种融资方式”,大宇对笔者表示。吕超给项目订的八月底结束的ICO目标是募集600万美元。
除了石安的项目,大宇还是一家数字货币交易所的顾问,“我鼓励周围人抓住机会,赚区块链的钱,不过要做好风险把控。”大宇自己在这条路上走得驾轻就熟。
而薛璐璐,也准备接受大宇的投资,创立区块链媒体,“从公众号做起,我的这个项目,才和两个投资人聊,就已经锁定了足够的融资。”在石安身边,薛璐璐看到了鱼龙混杂的区块链项目嗷嗷待哺的公关需求,并从此成为了一名区块链创业者。(以上人物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