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所知,她是北京人,1958年来到的科学院,随即到计算所,入程序设计室,一直在科学院工作到退休。
她的名字找不到,但我们这些曾经以编程序为生的,都该来对她表达一份敬意。
因为,她是我国***代程序员中唯一的女性,苏联专家什米格列夫斯基***秀的弟子之一。我国***颗人造卫星的地面跟踪,主要程序就是出自她的手笔。
现在有一种说法,认为女性不适合作编程。这不知道是从何而起,据说世界上***个程序员就是女的。“女性不适合编程”这是不是传说暂且不论,至少她是这个传说的绝对颠覆者。
父亲回忆当年的工作时讲过,“张绮霞(天,写到此处忽然灵光一闪,这个名字一下就冒了出来,虽然***那个字是不是这个霞有待存疑,但肯定是这个音)编的程序,一次就过。”
这份本领,当时几个男的程序员都比不了。
编过程序的人,大体能够感到其中的厉害——至少我编程从来不敢说一次就过,要反复修改,才能剔除其中的Bug。
当然,我知道自己的朋友中,能够编程不出错,一次就过的也会有,也很了不起。
慢……
请记住时间背景——那是五十年代的编程阿。
什么是五十年代的编程呢?这意味着没有Basic,没有汇编,没有Colbol。。。这种编程不是今天那样的“写”程序,而是用机器语言来编!也就是说,编出的程序根本不是写在纸上的,而是在纸带上打出的不规则小孔(修改程序就是给纸带打补丁),程序员需要先把给计算机的指令换算成二进制数字,然后把二进制数字转成这些小孔,每一个小孔代表了给计算机的一个信号,上百个小孔驱使计算机作一个动作,成千个小孔形成一条指令!
那根本不是人能看懂的东西。
让我用成千个小孔向计算机下达指令……别说作这样的程序了,就看懂它,也足以令人恐怖。而张绮霞编的程序“一次就过”!这种本领,就太……空调可能坏了,后背一阵发冷。弄明白这件事后,当时我见到她常常会多看两眼,而且根本不敢跟她提自己也是个编程序的……
早年曾对这些带点儿“非人”的描述有所疑惑,但真正见识了几次,心里又有点儿怯惧,只是找不到表述那种感觉的方法。直到看了冯骥才先生的“刷子李”。
“刷子李”是冯骥才《俗世奇人》中的一位粉刷师傅,据说是这样的——“他要是给您刷好一间屋子,屋里任嘛甭放,单坐着,就赛升天一般美。最叫绝的是,他刷浆时必穿一身黑,干完活,身上绝没有一个白点。别不信!他还给自己立下一个规矩,只要身上有白点,白刷不要钱。”
这简直不是人的本事。
刷子李收了个徒弟曹小三,曹小三不大信师傅有这个本事,老想看出破绽来。于是,***次跟着师傅刷房子,就出现了这样一个场面——当刷子李刷完***一面墙,坐下来,曹小三给他点烟时,竟然瞧见刷子李裤子上出现一个白点,黄豆大小。黑中白,比白中黑更扎眼。完了!师傅露馅了,他不是神仙,往日传说中那如山般的形象轰然倒去。但他怕师父难堪,不敢说,也不敢看,可妨不住还要扫一眼。
这时候,刷子李忽然朝他说话:“小三,你瞧见我裤子上的白点了吧。你以为师傅的能耐有假,名气有诈,是吧。傻小子,你再细瞧瞧吧——”
说着,刷子李手指捏着裤子轻轻往上一提,那白点即刻没了,再一松手,白点又出现,奇了!他凑上脸用神再瞧,那白点原是一个小洞!刚才抽烟时不小心烧的。里边的白衬裤打小洞透出来,看上去就跟粉浆落上去的白点一模一样!
刷子李看着曹小三发怔发傻的模样,笑道:“你以为人家的名气全是虚的?那你在骗自己。好好学本事吧!”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有一种想拿砖头砸冯先生的冲动。
没说的,这句话值得记一辈子。
不过,我见到张绮霞先生更多的时候,是在她退休以后。那时,她常来找父亲帮忙——多半是相机玩不转了。还有的时候是微机玩不转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今天的计算机和当年简直没有相似的地方,整个一个家用电器。这些作研究的,多半是对着二进制口若悬河,自家的电视有几个功能永远搞不清楚。计算机成了家用电器他们玩不转,恐怕一点儿也不奇怪。
后来她曾经说过,这些搞计算机的老人儿,应该自己成立一个组织,相互通气,交流技术。
估计是觉得跟小辈儿们请教Windows里面打印机在哪儿设置这类事情多少有点儿伤自尊吧。
再看这张照片,目光清澈犀利的张绮霞女研究员,和计算所食堂前面清晨举着把剑锻炼身体的张阿姨。。。 无法分明的感觉。
大巧若拙,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写到中间,因为心里打鼓,给一个出身计算所的朋友写了个邮件确认,他的回信让我放了心——张绮霞,的确是这位我国***位女程序员的名字。他还说了一件事——1960年,陈赓大将来所里,看了张绮霞编的程序,听人家说明白这是干什么的,大为钦佩,一个劲儿地敲自己脑袋。
能让陈赓大将敲自己脑袋的,能有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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